[電影][有劇情雷] 我從〈黑暗騎士〉看到的世界

黑暗騎士（The Dark Knight），無疑是近年來首屈一指的主流商業電影。片長150分鐘竟無冷場且不失幽默，有精彩的蝙蝠車與貨車追逐戰、壯觀的醫院爆破場面（這些大場面，似乎是許多人願意選擇進入電影院，享受大螢幕和高級音響的主要誘因），或是從冷靜而平穩的鏡頭視角，去看高譚市的光明新希望 Harvey Dent 說「你不是死得像個英雄，就是活得夠久、看著自己變成惡人。(You either die a hero, or you live long enough to see yourself become the villain)」，或是狂人 Joker（小丑）在令人揪盡心坎的緊張氣氛說「Why so serious?」

Joker絕對是個瘋狂的天才，他總是能把警方甚至蝙蝠俠耍得團團轉，似乎讓正義方一再陷入他的計中計；他卻是這麼說的：「我像是個有計畫的人嗎，Harvey？我沒有計畫…我就像追著車子的狗，我沒有計畫，我只是做『事情』。我不是一個謀略者(Do I really look like a man with a plan, Harvey? I don’t have a plan…I’m a dog chasing cars. I don’t have plans. I just do things. I’m not a schemer.)。」我們可以相信是因為他具有極為敏銳的思考與豐沛的靈感，相對呆板的世界擺脫不出他所靈活設計的精巧「遊戲」。

是的，如此瘋狂的 Joker 作了這許多他所謂的「高級犯罪」，就只是為了好玩，他透過設計這些遊戲不斷地挑戰自己腦力的極限，也透過這些遊戲不斷地去挑戰人性的極限；為什麼 Joker 威脅蝙蝠俠不公開脫下面罩、他就殺人時，群眾最後會導向指責蝙蝠俠不願出面、而不是指責 Joker 的兇殘舉動？因為人性並不把正義當成永恆的真理，當群眾發現他們依賴的正義，所培養的光明力量（警方）、黑暗力量（蝙蝠俠）都無法阻止 Joker 的兇殘舉動時，群眾會選擇背離正義，Joker 透過這個「遊戲」得證了。

片末滿載炸藥的兩艘船，勢必是個令人印象深刻的人性考驗，一艘船擁有另艘船的炸藥引爆器，而 Joker 要求兩艘船各作選擇是否引爆另艘船上的炸藥，否則兩艘船都會被他引爆──這只是 Joker 的說詞，但誰又知道引爆器到底會引爆哪裡呢？真的是另艘船？會不會是自己這艘船？會不會是高譚市上人潮聚集的地方？Joker 在要求蝙蝠俠選擇救正義光明新希望 Harvey Dent 或愛人 Rachel（瑞秋）時，就擺了蝙蝠俠一道，沒有人能掌握 Joker 的心思。

載滿囚犯的船上，也許是為了人人自保而不敢輕舉妄動搶奪引爆器（否則可能還沒按下引爆器就先被獄監殺死），黑道老大主動出面卻丟了它，眾人再做什麼也無益於事；載滿平民的船上，沒有人願意接下按引爆器的責任，也許是平時奉公守法的平民更加害怕在未來人生中，承擔那按下引爆器而殺了一船人的罪惡感，即使民主多數決通過要按引爆器了，唯一出面的平民還是放下引爆器而退回去了，不是嗎？我在這裡不討論這個案例的可能性和合理性（那顯然很複雜），但我們可以從這裡看到囚犯和平民都有其自私的一面，背負了求生存或道德感的意念，卻無力勇敢承擔選擇！我想這就是為什麼在正義與犯罪的世界裡，蝙蝠俠之所以成為背負黑暗正義的黑暗騎士，Joker 之所以成為令人聞之喪膽的惡人，黑道老大之所以成為雄霸一方的老大，而大眾之所以只是大眾一詞而已。

不過 Joker 還是更高竿的，因為他並不背負任何世俗信念，在他眼裡的正義、善惡都不是真理，他只順從自己愛「玩遊戲」的欲望，他甚至可以不要命地等待蝙蝠俠騎車來衝撞他。儘管片頭蝙蝠俠自述「蝙蝠俠沒有弱點(Batman has no limits)」，卻還是被 Joker 挖掘出來並利用（愛 Rachel、無法承受被憎恨等），而光明新希望的 Harvey Dent 奉行正義而理性正派行事，最後也被 Joker 導引墜入雙面人的瘋狂思緒。Joker 的心態幾乎超脫一切，而我們相信人性本善？也許我們寧願期待現代醫學告訴我們，他的瘋狂只是因為缺乏某種激素。

Joker 看似比誰都自由，無所背負，但他也是完全孤獨的，甚至於由於蝙蝠俠這樣的義俠出現，才讓他的「遊戲」更有趣些，所以他對蝙蝠俠說「You complete me.」他用這些邪惡犯罪手法、但卻極為疏離的方式，利用人們與他的關係在遊戲裡賦予互動，所以即使他說「你想知道我為什麼用刀子嗎？槍太快了。你不能品味那些…細微的情緒。你看…在他們最後的瞬間，人們會露出他們真正的本性。所以就某種程度上…我比你更加了解你朋友。(Do you want to know why I use a knife? Guns are too quick. You can’t savor all the… little emotions. In… you see, in their last moments, people show you who they really are. So in a way, I know your friends better than you ever did.)」，這樣的說詞也只在他的遊戲世界裡才有意義，他始終活在一個孤獨的自我世界裡。

而我們確實是背負著許多信念而生活著，那就算不是真理，又真的重要嗎？要像片尾 Harvey Dent 瘋狂追求公平？或是努力討論劇情設定合理性？真相真的重要嗎？Rachel 發給蝙蝠俠的好人卡還不是被燒掉了，而蝙蝠俠把光明形象留給了 Harvey Dent。我們只是需要作像這樣的選擇，而這是人生的複雜性平衡所帶給我們的。

後記

所以本文其實該訂名為「我從〈黑暗騎士〉裡的 Joker 所看到的世界」:p 本文特別獻給 Heath Ledger，他所飾演的 Joker 無與倫比，我想我下次看這部片，會想試圖完全站在 Joker 的角度去體會那瘋狂。特別感謝 Ptt 的 movie 板友們提供的電影台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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• 《黑暗騎士》：超越英雄電影的英雄片(文：mimibao)：十分傑出而全面的影評！涵蓋相關電影、導演、演員、電影劇情內涵等。
• vivianchen @Ptt.cc, move板, [好雷] 黑暗騎士 – 第一道曙光之前（一）、（二）、（三）
• 電影經典原文台詞：取自 IMDB Memorable quotes for The Dark Knight ( 2008 )